杞梓里:茂荫桑梓留“茂荫”
2016年10月30日 新安晚报
A 其地 古街见证岁月流痕
杞梓里就山临水,坐北朝南,东高西低,昌源河蜿蜒东来,环村折转后缓缓西去。
如今,古埠杞梓里早已在外围兴建了新镇,唯有穿村而过的那条青石古街,犹如一位老者,还在见证着这里的岁月流痕。
古街横贯镇埠东西,长近千米、宽约三米,全部由青石板铺就。沿街古宅或门楼宏伟、或雕镌别致,无不在诉说着这里曾经的繁华。街南北通向众多私宅的小道也都是青石板路,很多已经长满了苔藓,古朴之气扑面而来。
古街东西各建一座街亭,东边曰“乐哉亭”,村名“杞梓里”题于其上,亭内供奉五猖神像;西街亭外植有三棵槐树,而名“植三亭”,内奉关羽神像,当地人俗称关帝庙。
盛夏的街巷里,三五老人摇着蒲扇一边乘凉,一边在谈论着古镇上新近发生的家长里短。见有访者到来,他们都很热情地介绍起了当地的风物人情,尤其谈到杞梓里名人王茂荫时,更是提高了嗓门,并忙着向访者指明“王茂荫故居”的去路。顺着村民所指,找到了王茂荫曾侄孙王桂建的家。这位年届八旬的老人,曾是巢湖供电局的职工。王桂建现在的住所,就是拆改祖上的老房子而建的,新房后面仍保留着古宅后进的遗存。“这西边的房间就是王茂荫小时候住过的。”王桂建说。虽行动不便,但听闻访者要找王茂荫故居,王桂建还是起身引我们前去。
“这里就是王茂荫出生的地方,老房子长毛乱时被烧了。”王桂建老人说,因为当年在朝中,王茂荫是打击太平军的积极倡导者,所以当太平军在徽州杀戮到杞梓里时,一把火将王茂荫的故居烧了个干干净净。
在老人的指引下,记者看到,如今王茂荫故居的老宅只剩下几段残垣,里面种了很多竹子,也算是“引来一片茂荫”之喻,以示对先贤的祭奠了。
2008年,杞梓里王氏族人,在遭太平天国兵燹的老宅房基上竖起了“王茂荫故居遗址”的纪念碑。距此不远处,是一口被柴垛遮盖的古井,井中尚有清水。而这口井就是当年王茂荫家族的家用水井。
与王茂荫故居遗址南边一墙之隔的,是一幢有百余年历史的徽州老宅——致远堂。老房子虽因祖产分割,部分遭到拆改,但大都保留完好。房子主人清华大学教授王经瑾,前两年斥资重修,精美的门楼、恢弘的老宅如今已经是杞梓里古镇上的一大亮点。
王茂荫故居遗址西北边不远,是数幢年纪都有百岁的老宅。从教育系统退休的王经辅的老宅——敦厚堂就是其中之一,古朴雅致。
其他不少古建筑遗因为系众屋,族人都已迁出新建了房子,老宅多被荒废,堆满了柴草。房子精美的雕梁画栋、石刻砖雕,无不印证着自身的价值。
B 其人 政见但求无累于民
都知道王茂荫是马克思在《资本论》里提及的唯一中国人,那作为清代动荡年月的徽州京官,他又有着怎样的为官之道呢?
王茂荫道光年间考取进士入朝为官,历任道光、咸丰、同治三朝大员。在他的奏折中,曾有“先求无累于民,而后求有益于国”的说法,可见他为官的民本意识。
道光后期至咸丰年间,国家财政开支因战争、自然灾害而出现巨大亏空,加上铸币铜缺乏,于是出台了发行官票和铸大钱两项政策。
王茂荫提倡发行纸币,但理念与当时官方发行官票纯属掠夺民财不同,他主张纸币发行要有限数,可按照国家财政收入的一定比例来印制纸币,纸币可以
从徽杭古道徽州段起点昱岭关,沿九曲十八弯的老徽杭公路西行40余里,便是徽州东门重镇——杞梓里。这里距徽州府城歙县80里,是《资本论》里提及的唯一中国人王茂荫的故里。
兑现金属币和银两,避免出现通货膨胀和民间恐慌。
他反对铸大钱,理由是货币的面值不等于其实际购买力,人们不可以改变货币面值,但可以改变商品价格,这样很容易导致货币流通价值的贬损,即所谓“钱当千,民不敢以为百,物值百,民不难以为千。”
但因为时局所迫,当时的朝廷已经离不开发行不可兑换的官票和铸大钱这两种饮鸩止渴的手段,并未采纳王茂荫的建议,甚至皇帝一怒将王茂荫从户部调离去兵部任职,给王茂荫扣了个“专受商人指示”的大帽子。
正因为他的这些货币理论,1867年,也就是王茂荫去世两年后,《资本论》出版,其中提到了王茂荫的货币理论:“清朝户部右侍郎向天子上了一份奏折,主张暗将官票宝钞改为可兑现的钞票……”
但在国内,直到上世纪30年代还不了解王茂荫其人,从1930年出版的陈启修译版《资本论》中,将Wan-Mao-In“姑且”译成“万卯寅”这一事实,可见一斑。1932年9月,王思华和侯外庐翻译出版的《资本论》,才第一次把Wan-Mao-In正确地译为王茂荫。
在为官方面,王茂荫去世后,从当时皇帝和同僚的盖棺评价来看,也足见他在朝中的地位和正直的为人。同治帝在谕祭中说“……廉静寡营,遇事敢言,忠爱出于至性……”。
怎么才算遇事敢言?今天要说的这个“不合时宜”的奏折足以说明这一点。1855年(咸丰五年)正月,僧格林沁率军攻陷直隶东光县的连镇,太平军北伐将领林凤祥、李开芳被俘,京畿暂得安稳。咸丰皇帝接到捷报,觉得可以松一口气了,于是打算临幸圆明园,去度个“长假”。虽然只是个想法,但宫中的传言早已散开来。王茂荫听闻此事,立即写了“奏《请暂缓临幸御园折》”呈给了皇帝,连陈六个“不可”。咸丰皇帝接到奏折,当然会首先为自己辩驳一番:我从来没有说要去圆明园,不知道这个王侍郎是从哪里道听途说来的?既然是传闻,“率行入奏,殊非进言之道”。
之前,身为户部右侍郎的王茂荫,因为一而再再而三上折子反对朝廷铸大钱,而被调离户部,到兵部任职。这次,又管了一件跟兵部没什么关系的事。最终,被连降四级,从此淡出咸丰朝的政治权力中心。
歙县清末翰林许承尧曾多次说过:王茂荫单凭《请暂缓临幸御园折》,足以流芳千古。
C 故里 杞梓里不应弃之不理
如今,关于王茂荫故里有两种说法,一说是杞梓里,另说是歙县义成村,为何会有此一别?
1936年,流亡日本的郭沫若写了《〈资本论〉中的王茂荫》一文,这也是国内研究王茂荫的第一篇论文。他建议身在北平的朋友从王茂荫后人和家中抄点他的生平、著作资料,来供近代经济史研究之用。
知名学者王璜便来到王茂荫去世地,位于歙县城南10华里、渐江北岸的义成村。访问王茂荫后裔,寻得其奏折抄本等重要资料。并形成了《王茂荫后裔访问记》等文章。也因为王璜的此次访问及相关文章面世,外界普遍知道了王茂荫的故乡在歙县义成村。如今的义成村,不仅修缮了王茂荫故居,还为他建造了雕塑,对这一徽州名人文化的开发和推介做了很多工作。
而根据王经一先生编著的《王茂荫年谱》,王茂荫从迁居义成到去世,其实只有短短几个月时间。1865年四月,王茂荫扶继母灵柩回到故乡杞梓里,但老家早就因遭太平天国兵乱,亲知族人多半流亡,家里的房屋被烧成了废墟。王茂荫目睹此景,悲愤难抑,这才决定举家迁居义成。而就在当年六月,王茂荫便与世长辞了。
从王茂荫的成长道路来看,王茂荫生母在他六岁的时候就去世了,从此主要依赖祖母、姑母等人照应。尤其是祖母,更是对王茂荫疼爱有加。王茂荫13岁起才从杞梓里外出求学,而奉祖母之命,隔月就要回杞梓里老家与之一见。直到33岁,多次乡试不售,王茂荫才真正离开老家,前往北通州经营家里的森盛茶庄。
一位徽学专家说,一是出生成长地,一是去世地,两者都称故乡并非不可,“政府应充分重视这一名人的资源,做好王茂荫双故里的品牌打造,尤其杞梓里有如此丰厚的遗存,应该成为徽州东大门一大旅游亮点,不应弃之不理。”